她说自己有不顺心的事。
“怎么样，今天没人能护着你了吧。”
说着标准的小流氓台词，一下子把自己推倒在地。
明明是在学校里，却染着一头黄毛，打着耳洞，说话办事乖张跋扈，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不良一样——
自己不顺心的源头，就是“这家伙”。
“在走廊上不太好吧，把他拖到校舍后头教训他吧。”
真是感谢你的建议呢，手下一号。
“别那么没种，谁会阻止老子，那些领死工资的老头子吗？”
那家伙一脸不屑地挥了下手，鄙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：
“还是这帮小屁孩？切，放心吧，不闹出人命没人愿意管他的。”
就你不是“小屁孩”对吧。
他看着那家伙，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一直看自己不顺眼，还是说这种人脑子里是没有逻辑可言的？
算了，老样子打我一顿把钱拿走吧，快点。
他认命的闭上眼。
“是吗，如果说我愿意管呢！”
依然是那么清脆动听，睁开眼，她站在自己身前。
她，怎么会，什么时候。
那家伙露出一脸玩味的笑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：
“呵，我当是谁，这不是‘神奇女侠’嘛——又来抢救你可爱的小宝贝了？”
他的手下一号和二号听了，跟着他哈哈大笑起来。
她像没听见他的调笑一样，直勾勾地瞪着他，声音洪亮清晰：
“如果我没记错，你这学期的操行分已经扣的差不多了。”
她说着抱起胳膊：
“我建议你赶紧消失，你也不想再留级一年吧？”
那家伙满不在乎地摇晃着身体走上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：
“是吗，我怎么不知道这学校还有‘cao兴奋’这东西啊，你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美女？”
她面不改色地说：
“那么我建议你好好的去看一下学生规范，里面有不少你不知道，但是毕业需要的东西——如果你还想毕业的话。”
“……”
两个人对视了一会，那家伙咋舌一声：
“切，扫兴。”
看来他准备退一步了——路过的时候，那家伙一把拽过他的衣领，贴着他的耳朵说道：
“被女人罩着的感觉很不错吧，软蛋。”
“喂，放开他！”
他应声松开手，摆出投降的姿势，一脸好玩地笑道：
“别紧张，我只是跟他说，他有个‘好妈妈’而已，哈哈哈。”
说完，他带着另外两个不良哈哈笑着，大摇大摆的离开了。
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总之先道了一声谢：
“谢谢啊，又麻烦你。”
“你不能总是这样啊，他那么做是不对的，你要严肃地拒绝他才行！”
然后被他们拖到后院的草丛里暴打一顿，脱光了衣服丢到厕所里？
看着她脸上一半的担心，一半的怒其不争。
他在心里叹了口气，嘴上说道：
“听你的，下次一定。”
“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他决定赶紧跳过这个不会有结果的话题，转而问道：
“你不是说去学生会了吗，怎么又回来了？”
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，她真有点像超级英雄了。
“啊，啊——”
她先眨了下眼睛，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，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“对、对，是这样的——我走在路上才想起来，其实我的笔记也没做完，就刚才借给你的那本！”
真意外，明明看她每次上课做笔记都很认真的。
他从背包里翻出那本笔记本，想要翻开，却被她一把抢了过去。
“哎？”
“而且我这次写的超烂的，又乱又应付，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写的什么——不好意思啊！我太粗心了……下次写好之后再借给你！”
她说完呵呵笑了两下，是错觉吗，总觉得笑得很生硬。
那就这样，我还得回学生会——说完，她赶时间一样，卷起那本笔记跑掉了。
“慢……走。”
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。
入秋之后，天越来越短了。
夕阳透过走廊边的窗户投射进来橙红色的光，照着她的脸红红的。
这出闹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他想。
可能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像“软柿子”吧。
嘲笑，排挤，跑腿，勒索，殴打。
从入学开始，那帮不良对他的霸凌一步步升级。
报告老师就好像个笑话，他们只是应付一下，把几个人叫过去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。
最后还要对他说：
「人家为什么偏偏欺负你，你也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。」
欺负人的是他们，这是他们的“专业”又不是我的，他们肯定比我更懂为什么啊。
然后出了办公室，他就会被他们拽到随便什么地方，享受又一轮的霸凌。毕竟他们刚被训了一顿，满腔热血无处释放。
被打的时候，他就会思考老师问的话。
毕竟他是老师，他说的话一定是有意义的。
思考，被打，思考，被打……
然后他就想到原因了——很简单，因为他是个很好捏的软柿子，所以别人要来捏他。
至于他为什么变成了好捏的柿子，没人知道，也没人想知道。
他们只知道他是个软柿子，被欺负是他活该，谁让他那么软弱，一个不懂得为自己尊严抗争的人，不值得尊重。
只有秋天知道，没有人一开始就是软柿子。
被捏的久了，再硬的也会变软，问题只是或早或晚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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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之后过了大概过了一个月。
不知道是错觉，还是因为那家伙找到了新的软柿子来捏，他总觉得最近被找茬的情况越来越少了。
无论如何，这一切都离不开她的支持。
他看向坐在自己旁边座位的少女。
她低着头，专心做着笔记。
他不太懂得该如何描述一个女生有多么美貌动人。
但是，当她抬手把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的时候，他感觉心底有一种触动。
像是看到流星相互追逐，或是飞鸟亲吻鲜花。
在黑暗里的时候，他觉得她就像生活里唯一的光。
而当黑暗退去，他才意识到——她是最耀眼的光……
“放学了，你在发什么呆呢？”
放学了？好快。
“额，我在看——”
“看？”
她停下收拾东西的手，歪着头看着他。
“——夕阳，暖洋洋的，看起来很安心……”
她听了，扭着头看向窗外：
“是啊。”
她向前走出几步，来到窗前，风吹动她的长发：
“真美。”
他在心里也不自觉的附和。
是啊，真美。
阳光在她身上轻轻燃烧，把她的脸染成了美妙的柑橘色。
秋风抚过头发，带来她身上淡淡的清香，如同漫步在果园的清晨。
好像有她在，最简单的风景，也变得惬意迷人。
“那个……”
不由自主地，他开口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
她闻声转过身来，背靠着窗户。
阳光随之在她的长发上镶了一圈若隐若现的金边。
是啊，怎么了，自己想说什么。
放学之后一起去哪里走走怎么样，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游戏中心挺不错的。
要去吃甜点吗，我这里有几张戴乐事的优惠卷，都快过期了不用白不用。
……
“怎么又发呆了。”
“额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话说出口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耳光——
这是在多少年后的同学会上吗，怎么会有人问自己朝夕相处的同桌过得怎么样。
果然，听他这么说，她稍微怔住了一下：
“最近……其实，我有件事想——”
她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，目光也变得游移，好像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开口一样。
而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响了。
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，表情微微一滞，就好像视频播放的过程中连着按了两下暂停键。
夕阳的光让一切染上了老旧胶片的颜色，在他眼里，那个瞬间仿佛慢放了一样。
“……”
在那个瞬间里，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，她的眼睛睁大了些，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……
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啊……学生会突然说有几个活动安排叫我过去确认一下。”
她抬起头，那个陌生的表情便消失了，自信又积极的微笑又回到了她的嘴边。
他也清楚，最近学生会的工作确实挺忙的，毕竟学校的秋收祭就在眼前了。
“对，就是秋收祭的事——那我就先过去了。”
“嗯，明天见。”
她拿起背包，走过他的身边。
突然停下，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他——
她又要搞什么？
面对着眼前的既视感，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她搞的那个恶作剧。
我真没看小h书啊！
然而没有什么恶作剧，她只是看着他，目光甚至有点……温柔，轻声问道：
“你呢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搞什么啊，你也跟着犯傻啊——那我奉陪好了。
他想了想，说道：
“我最近好的不得了，想买的游戏打折促销，没用保底没氪金就抽出了当期up的限定ssr，最喜欢的作品下周就要出十周年高清重制版……”
“呵呵，尽是游戏的事呢。”
其实除了游戏之外，有更多真正让他开心的事。
比如说，那些烦人的家伙终于忘了自己。
再比如说， 她一直在他的身边，昨天如此，现在也是如此——而这件事，比起前面所有的事加起来都让他感到开心。
但是他觉得没必要说出来，打破现在的气氛。
“嗯……”
她的目光稍微沉下去一点，好像在品味他说的话一样。
哎，我说了什么需要思考的话了吗？
然后她点了点头，重新看向他，露出了欣慰又满足的笑容。
“嗯，这样就好！”
那笑容让他觉得怪怪的，于是他直接说：
“额，你笑得像个老妈子似的。”
“说什么呢，老爷子。”
好了，这次真的要走了，学生会还等着我呢——
她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，挥了挥手离开了。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他突然想起来。
她还没回答自己一开始问的那个蠢问题呢。
「最近怎么样」
……不过不用说，她一定会露出一个百分之二百的灿烂笑容回答自己：
「还用问吗，至少比你要好两倍！」
或是其他类似的话。
下次试着邀她去家里打游戏吧，毕竟这次说了游戏打折的事了嘛，合理得很。
他想着那个场景，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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